1 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华侍坐/《论语》

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华侍坐。

子曰：“以吾一日长乎尔，毋吾以也。居则曰 ：不吾知也！’如或知尔，则何以哉？”

注疏

﹝以吾一日长乎尔，毋吾以也〕意思是，因为我年纪比你们大一点，（你们）不要因我（年长）就不敢说话了。以，因为。后一个“以”同“已”，是“止”的意思。毋，不要。一说本句的意思是，因为我年纪比你们大一点，（老了，）没有人用我了。这里后一个“以”是“用”的意思。

﹝居则曰〕（你们）平日说。居，平日、平时。

﹝不吾知〕即“不知吾”，不了解我。

﹝则何以哉〕那么（你们）打算怎么做呢？

子路率尔而对曰：“千乘之国，摄乎大国之间，加之以师旅，因之以饥馑；由也为之，比及三年，可使有勇，且知方也。”

夫子哂之。

注疏

﹝率尔〕急遽而不加考虑的样子。尔，相当于“然”。

﹝千乘（shèng）之国〕有一千辆兵车的诸侯国。在春秋后期，千乘之国是中等国家。乘，古时一车四马为一乘。春秋时，一辆兵车，配甲士三人，步卒七十二人。

﹝摄乎大国之间〕夹在（几个）大国的中间。摄，夹处。

﹝加之以师旅〕有军队来攻打它。师旅，指军队。古时两千五百人为一师，五百人为一旅。

﹝因之以饥馑（jǐn）〕接下来又有饥荒。因，接续。饥馑，泛指饥荒。

﹝为之〕治理这个国家。为，治。

﹝比及〕等到。

﹝方〕合乎礼义的行事准则。

﹝哂（shěn）〕微笑。

“求！尔何如？”

对曰：“方六七十，如五六十，求也为之，比及三年，可使足民。如其礼乐，以俟君子。”

注疏

﹝方六七十，如五六十〕纵横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（的小国）。方，计量面积用语，多用以计量土地，后加表示长度的数词或数量词，表示纵横若干长度的意思。如，或者。下文“如会同”的“如”同。

﹝可使足民〕可以使人民富足。

﹝如其礼乐，以俟君子〕至于礼乐教化，（自己的能力是不够的，）那就得等待君子（来推行了）。这是冉有的谦辞。如，至于。俟，等待。

“赤！尔何如？”

对曰：“非曰能之，愿学焉。宗庙之事，如会同，端章甫，愿为小相焉。”

注疏

﹝非曰能之，愿学焉〕不敢说我能胜任，但是愿意在这方面学习。这是公西华的谦辞。能，胜任、能做到。

﹝宗庙之事〕指诸侯祭祀祖先的事。在古代是国家重要的政事。宗庙，天子、诸侯供奉祖宗牌位的处所。

﹝会同〕古代诸侯朝见天子的通称。会，诸侯在非规定时间朝见天子。同，诸侯一起朝见天子。

﹝端章甫〕穿着礼服，戴着礼帽。这是做小相（xiàng）时的穿戴。端，古代的一种礼服。章甫，古代的一种礼帽。端和章甫在这里都用作动词。

﹝相〕诸侯祭祀、会盟或朝见天子时，主持赞礼的司仪官。所谓“小相”，也是公西华的谦辞。

“点！尔何如？”

鼓瑟希，铿尔，舍瑟而作，对曰：“异乎三子者之撰。”

子曰：“何伤乎？亦各言其志也。”

曰：莫春者，春服既成，冠者五六人，童子六七人，浴乎沂，风乎舞雩，咏而归。”

夫子喟然叹曰：“吾与点也！”

注疏

﹝鼓瑟希〕弹奏瑟的声音（渐渐）稀疏，指接近尾声。希，同“稀”，稀疏。

﹝铿（kēng）尔〕铿的一声，指止瑟声。

﹝舍瑟而作〕把瑟放下，站起来。作，起身、站起来。

﹝撰〕才能。这里指为政的才能。一说，讲述、解说。

﹝何伤〕何妨。意思是有什么关系呢。

﹝莫（mù）春〕即暮春，农历三月。莫，同“暮”。

﹝春服既成〕春天的衣服已经穿定了。意思是天气渐暖，不必频繁换衣。

﹝冠（guàn）者〕成年人。古代男子在二十岁时行加冠礼，表示成年。

﹝童子〕少年，未成年的男子。

﹝沂（yí）〕水名，在今山东曲阜南。

﹝风乎舞雩（yú）〕在舞雩台上吹吹风。风，吹风。舞雩，台名，是鲁国求雨的坛，在今曲阜南。雩，求雨的祭祀仪式，伴以乐舞，故称“舞雩”。

﹝咏〕唱歌。

﹝喟（kuì）然〕叹息的样子。喟，叹息。

﹝与〕赞成。

三子者出，曾皙后。曾皙曰：“夫三子者之言何如？”

子曰：“亦各言其志也已矣。”

曰：“夫子何哂由也？”

曰：“为国以礼，其言不让，是故哂之。”

“唯求则非邦也与？”

“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？”

“唯赤则非邦也与？”

“宗庙会同，非诸侯而何？赤也为之小，孰能为之大 ？”

注疏

﹝也已矣〕语气助词连用，相当于“罢了”。

﹝为国以礼，其言不让〕治国要用礼，（可是）他（子路）的话毫不谦让。

﹝唯求则非邦也与〕难道冉有讲的不是国家的事吗？唯，语气助词，用于句首，无实义。邦，国。也与，语气助词，表示疑问。

﹝安见〕怎见得。

﹝宗庙会同，非诸侯而何〕宗庙祭祀、朝见天子，不是诸侯国的事又是什么呢？意思是，公西华说的也是国家大事，不过讲得谦虚罢了。

﹝赤也为之小，孰能为之大〕如果公西华只能给诸侯做一个小相，那么谁能做大相呢？